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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苍蝇，

你夏日的游戏

被我不经意的手

任意挥去。

我岂不是

和你一样的苍蝇？

难道你不是

像我一样的人？

《果蝇·基因·怪老头》(原作名:Time,Love,Memory:AGreatBiologistandHisQuestfortheOriginsofBehavior)是由Science的撰稿人及编辑JonathanVenner所著，译者则是来自台湾大学外文系的庄安祺。开头小诗也是此书的开篇小诗，大致奠定了全书的基调：用诗歌一般的文笔来讲述果蝇史，讲述主人公西摩尔·班泽(SeymourBenzer)及其身边的故事。

果蝇作为最早的模式生物之一，有着简单却与人类相似的系统，也有着便于培养操作及生命周期相对较短的研究优势。从摩尔根通过果蝇的眼色揭示了基因的遗传秘密，到班泽等人用“偷来的”牛奶瓶饲养着这小小的生命，果蝇慢慢地飞进了人类探寻生命的征途。如果说孟德尔与摩尔根开启了遗传学的大门，那么西摩尔·班泽便是走进此门，并开启了分子生物学这扇大门的关键人物之一。在遗传学和解剖学盛行的年代，在人类连遗传物质是什么都不清楚的年代，分子生物学大门的开启将人类的视野从显微镜拉入了更广阔的微观世界。纵使我们仍旧难以窥探生命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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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有独立意识的人，还是基因的容器？

19世纪末20世纪初，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等若干心理学家推动的心理学研究将人的经历/性/情绪与人的行为联系到一起，试图通过对意识或潜意识的研究来理解人类行为，可心理学研究大多只能算是经验主义的研究，更像是哲学，而不是严谨的科学。到20世纪中，生物学与化学逐渐兴起，西摩尔·班泽利用突变果蝇研究其趋光行为，首次将生物的行为与基因联系到一起。一时“基因决定论”，“优势种族”，“基因贱民”等说法甚嚣尘上，也险些将班泽推向了风口浪尖。

如今我们清楚地意识到基因对人相貌，性格，以及疾病等各方面均有影响，貌似上帝并不是公平地掷下每一颗骰子。与此同时，我们也更深知一个文化所蕴含的教化的力量，以及一个人所拥有的无限的潜能。基因或许决定了我们的起点，但不能决定我们的终点。人类作为群居动物出生时起便会受到所处文化的教化，最终或多或少成为该文化需要的人，文化越深厚，教化也便越深远。

关于时间

时间，这种由人类定义的虚无缥缈的物理名词究竟是什么？是对地球自转与公转的衡量？是铯原子基态的两个超精细能级间跃迁对应辐射的9,,,个周期的积累？还是一种朝着单一方向前行的涌流？

倘若时间真的存在，那么物理时间与生命时间或许并不统一，物理上约定俗成的时间长短对生命体来说也并不适用。对由生向死的生命来说，时间或许以其他的形式储存在机体内部：蛋白磷酸化的循环，过氧化物的循环，生物节律的叠加等或许造就了生物时间的局部循环与整体单向流动，也即细胞，器官，个体的衰老。但是对箱形水母，涡虫，蚯蚓等具有极强再生能力，甚至永生能力的生命体而言，时间又是什么呢？或者说数千年后，倘若人类得以实现记忆复制与人体克隆，每个人的思想都能在一个机体腐朽后转移到下一个机体，时间对人类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或许只是一个公认的物理量吧，就像人类约定1+1=2一般。

因而生命的时间比物理上的时间更难定义也更难衡量，甚至难以理解生命体如何能适应光线的变化做到昼伏夜出或者夜伏昼出，也即生物节律如何被维持。但是，继班泽之后，人们又利用突变果蝇找到了调控生物节律的一系列关键基因，也即揭示了时间的秘密。毕竟对生命体来说，一个个生物节律的积累才是时间。生命的诞生与陨落更是与物理上定义的时间毫无关系，寿命的长短也并不取决于物理时间的积累，更多的是生命时间的积累。对人类来说，有的胚胎需要十个月左右才能发育完成，有的或许九个月便可发育完全（物理时间上的早产）；从人到七十古来稀，到如今公园里满是七八十岁的大妈大爷，物理时间的长度恒定不变，人类的生命长度却大大延长，或能说明生物时间与物理时间并不协调统一。生物节律或者说生命时间或许诞生于生命出现之时，而常说的物理量上的时间则是被定义和被统一在人类文明出现后。

什么是爱

雄性果蝇求偶时会震动双翅发出求偶歌，也会紧随着雌性果蝇以产生肢体接触。但是什么是爱？什么决定了我们爱谁，怎么去爱？也是通过突变的果蝇，人们发现决定果蝇性别的基因Sxl(sexlethal)，也发现了对求偶行为至关重要的基因fru(fruitless)。当雄性果蝇表达fru基因的神经元失活时，便会失去追求雌性果蝇的欲望。而当雄性果蝇表达fru基因的神经元被过度激活时，哪怕在没有雌性果蝇或者仅有雄性果蝇存在的情况下，雄性果蝇也会展开一系列的求偶行为。因此，爱是自私的基因的产物还是个体独立的选择在某些情况下或许会变得难以界定。人类自诩为高等生物，有着独立的人格意识，也时常因为荷尔蒙的影响去爱一个人，待激情消退后才发现当初所谓的爱，不过是如今的背叛与悔恨。我们同果蝇相似但亦有不同，文化与记忆的积累或许会使得人类拥有更多独立于基因之外的自我选择。

记忆

记忆是人类最宝贵的财富，忘却记忆亦是。但是记忆以何种方式存在，存在何处一直不得而知。更重要的是果蝇的研究打破了人类长期以来的的自我迷恋：记忆造就的独立意识为人类所特有，也即人类是唯一的拥有智慧的生物。班泽等人发现，哪怕是神经系统如此简洁的果蝇也拥有对电刺激的作出反应的学习记忆，以及长时间的记忆味道的能力，并使之成为决定下一次行动的经验。随后对影响记忆能力的基因（dunce）的发现与定位，更是成为了研究记忆的分子机制的敲门砖。记忆能力也受到基因的调节，实实在在，而不再仅是漂浮在神学或哲学上的概念。

班泽从物理学到遗传学，再到行为学，最后投身神经生物学，他不断的转换研究主题，却又在每一个领域都留下了坚实且深远的影响。果蝇作为模式生物将近一百年，曾为生物研究，为人类理解生命提供了非常多的帮助。尽管今天我们有了更多的模式生物被用于探索生命的未知，但果蝇凭借其简洁优美的系统以及全面的突变基因库，依旧活跃在科研的前线，为人类理解精巧复杂的生命不断地注入新的血液。

尽管人类划分出了物种，但果蝇难道不是像你我一样的生命？

延伸阅读：《百年果蝇-神奇的吸露者》，邓武民，刘冀珑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