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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手记
纷飞的雪
静子,人如其名。
他选择了一种安静的写作方式。他的生活也是安静的。一本书,一壶茶,一支笔,伏案时,或写或画,还可闻见清幽的墨香、怡人的茶香。世间的香味千万种,唯有这一砚墨香、一盏茶香得以我们的眷顾、迷恋。
他是一个天生质朴的文化人,崇尚简单的生活。内敛沉静,这四个字用在他的身上是如此妥贴。他笔下的字,更是淳朴恬淡,含蓄馥郁。
某日,静子老师发来他的近照。他站在书柜前,着一件宝蓝色的斜襟上衣,隐约中透着文化人的儒雅静沉。
在朋友圈看到他发的图,古色古香的家什、配饰,各种材质和形态的茶具,他的书桌干净整洁,还有窗台上那一簇簇开得葱郁的水仙……我想着,这便是他所喜欢的生活样式吧。
人世喧闹,人心更是浮躁。我不知,要潜修多久多长的时日,才能修得如他那般的气定神闲,心境澄明。
生活中不能缺失的是风雅,而世间所有的优雅与情趣,皆源于“慢”。“慢”的节奏,是很多人渴望却不可及的。从静子老师身上由内至外散发出来的那种风雅,大概与他多年潜心写作、研习书法,静悟茶道息息相关。
今日是腊八节,也是静子老师的生日。
愿腊八节的粥香能微微驱散北方的雾霾,温暖世间众生。
二零一七年的第二期图文,为远在山西大同的静子老师制作。雪携流年社团的全体编辑祝静子老师生日快乐!
”茶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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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子
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品典藏
茶禅书:玉壶
我有一把壶,玉壶,几乎没有泡过茶,却相当珍爱。
其实,玉壶我有两把,最初是一把墨绿色的,带六个一色小盏,还有盛壶盏的浅盘,像一片绿叶,壶盏像伫立叶上的青蛙家族,有些拥挤。还有一把是单壶,洁白如雪,数九寒冬的大雪,深沉,厚重,更准确的说,像奶酪,羊脂,有人说,那便是纯粹的羊脂玉,温润如婴儿肌肤。
对玉,我不能说不懂,即使尚未入行,但单从喜欢,神至嗜好的角度而言,也已经年。况且,日积月累,到现在手头确也有了些藏品,大多是实用器皿类,如酒壶酒杯、笔桶、写经的小砚等,自然也包括茶壶。况且,朋友中也不乏爱玉者,及琢玉赌石的人,耳濡目染,起码也算半个赏玉人。但那白玉壶,究竟是不是羊脂玉,还真不好说,是似而非,尤其这壶是我的,我所珍爱的,不能说没有一丝家有敝帚享之千金的偏爱。偏爱自己的孩子,瓢嘴葫芦看成珍宝,原本没错,情有可原。况且,仿佛医生,就算是名医,给自己的孩子把脉,情在作崇,总难诊断,更不要说亲自操刀除患灶了。我也亦然。
买那套绿玉壶时,老板说,是地道的南阳玉,又名独山玉。属大矿开采,即便是壶盏,一看就是机械加工的,流水作业,批量生产,虽无暇癖,也不名贵。当时我便疑心,那不是南阳玉,更像祁连玉,接近古人常说的夜光杯,成色还要差一些。
那年在北京工艺美术商店,就为了“葡萄美酒夜光杯”那个美丽动人的传说,我毫不犹豫地掏出袋里仅有的钱,买下一对夜光杯,小心翼翼地品酒后,大失所望,哪里又有想象中期望的夜光,看着漂亮的盒子,盒里盒外名家书法的名诗,我想到买椟还珠的故事。自然这不是我爱玉所缴的第一笔学费。常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几年后遇见几个玲珑的竹节夜光茶杯,很喜欢,却没有买。买那套绿玉壶,说实话,也不是多动心,只是喜欢那墨绿的颜色,又的确想添置一套玉壶,尝尝玉壶品茶的滋味,况且,又不贵,可谓物美价廉,尽管我相信物美又价廉云云,但经不住老板自砍价的诱惑,一激动,买下了,抱着匆匆离店,我怕自己略一迟疑便反悔。
南阳玉我有,之前就有,一个纯度很高,正规厂家生产的笔桶,是插钢笔类的矮笔桶;一个是整块独山玉手工雕刻的玉香炉,环链鼎足,宝盖镂空,适合干烧香粉。
泡茶后,果然一般,清汤寡水,缺少紫砂壶的醇厚绵软,甚至没有手工玻璃壶的清澈原味。之后,便一直束之高阁,我甚至心有余悸,对玉茶壶敬而远之。但喜欢玉石,闲逛玉石斋古董店时,还是身不由己,每每在玉壶杯盏前留连,静静观赏。
其实,从理论上,或者前人的经验之谈,我明明知道用玉壶水晶壶品茗,不过如此,古人收藏,更多属于身价象征和观赏价值。就是我,也不能说没有一点这样的虚荣心,自然更多的还是尝鲜和喜爱的成分。玉壶玉杯饮酒,那是相当的美,尤其是老白汾,经过壶杯的储存,吸收了玉的精华,酒液更醇厚甘冽,入口绵甜。但于茶,真的不敢恭维,远不及粗陶粗瓷,像泡碧螺春用粗陶笨盏,风味绝佳,我还没有发现,哪一种茶适宜玉壶泡,玉杯品。真的没有。
按理,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就是在那套绿玉壶落满尘埃的时候,简直是神催鬼拔拦,我又花不菲的价钱,买下一把白玉壶。连我都没有想到,我会再买一把只有观赏功能的玉壶,但从不后悔,那壶我的确喜欢,就放在博古架旁的书柜,常常站在柜前观赏,有时就忍不住取出细细把玩。其实,买那天,我心清如秋水,没有一丝微澜。并不是冲动的结果。那壶我已细赏过多回,从见第一眼起就再也放不下,隔三差五地去,连老板都熟了起来,说,兄弟,喜欢就买下,我成全你,机不可失,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全城仅此一把。我故意质疑,不会是阿富汗白玉吧?老板扭转头,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良久才讪讪地说,你既然这样看,我无话可说。再去时,架上同样质地的仿汉香炉不见了,已出货,另一件笔洗也名花有主。我这才下了决心,花一般人近两个半月的薪金买下,吃大餐也没有心思,几回拿出观摩,越看越喜欢,简直有些心花怒放。
是羊脂玉,和田,还是碧玉,这时真的已不再重要,关键是我喜欢,很喜欢,看见就心清气爽,阳光明媚起来。多少年后,我还在想,第一眼看见特喜欢的东西,只要条件许可,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拿下,不然一旦失之交臂,会遗憾终身的。就像我曾遇见一部早期版本的《石头记》,略一迟疑,返回决心要买时,已经错过,永远错过。懊悔之余,只好自嘲地感慨,错过说明无缘。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是强求也没用。话虽如此,遗憾还是有的。
自然,我再不会傻兮兮地用洁白的玉壶泡茶,尝试其中的滋味。但一直弄不明白,或者说无法感悟古人“一片冰心在玉壶”的意蕴,可从始至终我都相信,古人不是无由而发,更不会凭空臆造,是一种很高境界的实感,是有形而上的意味,但更多的恐怕还是一种个性的生命通感的体验,自然这种体验不会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如普通的实物情感体验,它需要时光沉淀和自我修为及情境在某一刻电光闪石的碰撞,更需要一双慧眼和一颗慧心,才有可能体验得到。是机缘,也是福气,就像好茶好水的相遇,并有幸进入或升华到禅茶一味的境界。
和氏璧再美,再稀世绝有,未雕琢前,不过是一块璞石,和其它的石头并没有两样。和氏固然高明,有一双洞穿原石的慧眼,倘无人相信,不加工雕琢,一样不会光华灿烂,大放异彩。
在很长一段时间,我虽常常隔着柜门观赏玉壶,即便偶尔取出摩挲把玩,也只是感受到壶的光洁温润,最多还有雕工的精细,莲叶妙趣天成,大有出污泥而不染的联想比赋。说实话,和赏一块其它美玉没有什么两样,甚至没有把玩紫砂壶的感悟和情境体验,那种温润如玉又不是玉的生命体验,或多或少,或深或浅,我是经历过的。
不止一次,凝望着玉壶,忽儿,其实大多时候是渐渐的,幻化出梦一般朦胧而真切的境致。我就想,十几年后,或者几十年后,玉壶会有什么样的变化,时光或岁月会在壶上留下什么样的痕迹?会不会像我亲历的紫砂壶和普洱茶,在短短的几年就发生了质的变化,浑厚,醇香,带你进入岁月苍桑静好的体验,感受,应该说是享受业已流逝的时光中阳光雨露的温情和甘甜,甚至纯厚的苦涩。自然不会,生命的四季特征规律大致相同,但长短各异,质变的速度自然千差万别。蜉蝣朝生夕死,蓝蝶轰轰烈烈几天,人生不满百,神龟虽寿,犹有尽时,苍海桑田的巨变,说不来就赶上了。但玉的变化,据说更长些,是以千年或几千年为界的,原石无恙,一旦琢玉,千年多最是丰润,四五千年后开始消瘦,之后只剩枯骨,大约八千年到一万年,逐渐化为泥土。看来,水归源泉,物归泥土,是自然界不可抗衡的规律,颠扑不破。
我一直尝试用各种水泡茶,河水,雪水,矿泉水,井水,水茶相遇,茶水诞生,禅茶一味。无形或有意中,对水的理解更深些。说水是生命之源我信,包括水晶,乃至玉石,都是在某个时空由水生成的,好玉,自然水灵些,无水而润,无水而温,我甚至相信,好玉是有生命特征的,一直活着,会呼吸,会修行。是水之精,地之髓,也是人之范,亦如所谓君子比德如玉云云。
那的确是无意的,訇然中开,料所未及,我忽儿真切地感悟或者说看到了“一片冰心在玉壶”的境致,栩栩如生,伸手可触。那天,甚至那一刻,真的很平常,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漫过窗纱,洒在书柜上,熏过香,饮过茶的我,又习惯性地立在书柜前,观看着白玉壶。忽儿玉壶飘动起来,像一块冰,一掬水,或水雾,云烟,轻盈晶莹,那感觉我也说不上,仿佛从未见识过,像水母,像视肉,真有生命的气息,却轻飘飘的,依旧是壶的形状。我的心跳出心扉,感觉上是我自己整个化成一颗晶莹的心,浸泡在玉壶里,古琴音符般地如水起伏着,漂动着,渐渐和壶融为一体,清爽若冰,晶莹若水晶,静美如玉。瞬间身体通透,轻盈欲飞霞。
我是玉壶,还是玉壶是我,那一霎那,仿佛混混沌沌,却又清清晰晰,一时却难分离。
我明白,若此玉壶品茗,又何须茶,何须水,何须饮呢。不品自品,无品自高,是为真品。
茶禅书:绿茶
夏天是绿的,最宜绿茶。
绿茶的妙处,自不必说,车载斗量,随便一提一揽筐。
曾经,从小,或几年前,绿茶是我的最爱,是四季喜欢的茶,后来才夹杂些铁观音、大红袍等,主要还是喝绿茶。但近年,喝了普洱,生茶,熟茶,红茶,还有黄片、老白茶,绿茶便愈喝愈少,几乎绝缘了,即便酷夏,除非有上好的原产地绿茶,才喝些。
想想早年对绿茶的钟爱,甚至情有独钟,似乎与适宜无关,也是无可奈何的,别无选择,自然也和孤陋寡闻有关。周边的人,清一色地喝绿茶。这也难怪,中国十大名茶,也几乎是清一色的绿茶独统江山。小时候,在乡村度过,我爷爷喝绿豆汤和沤苦菜汤,我爹从城里回来,有亲戚时煮壶砖茶,平时泡杯花茶,看着花漂沾沾自喜。就是南院的云二爷,练武累了,歇缓时沏壶碧螺春,说是绿茶,汤色浑浊发黄,也不知是猴年马月的陈茶,早如枯草了,云二爷却说,是乾隆爷喝过的最好的绿茶,和龙井不相上下。那时我就将信将疑,但名茶的座位次序还是略知一二的。
我爹煮砖茶时,总要讲,呼市人喝早茶,大碗砖茶,二两肉乎乎的热烧麦,边吃边喝,边看朝阳,悠哉悠哉,赛如神仙的日子。尝口黑红的茶汤,又苦又涩,真不知妙在何处。倒是花茶,清爽甘甜,有股淡淡的茉莉花香。高中时,老师京冀人多,且都是旧家子弟,喜花茶,又称香片,也有喝碧螺春的,有事没事泡一杯,看茶叶起落沉浮,慢慢抿一口,啧吧着嘴,似乎很香甜,一个人喝得津津有味。
这大概是我少年前,有关绿茶,也可以说是有关茶的全部知识,包括可怜的体验。
真正的喝茶,是青年时代。大学毕业,分配到一所师范学校,较清闲,且教研组老老少少都有喝茶的习惯,玻璃水缸,套着尼龙网。领了第一个月薪金,我们几个要好的就跑上街,从东逛到西,在最大的东方红商店买了带盖的玻璃泡茶杯,称了二两上好的茉莉花,先在纸袋,后来装在讲究的茶桶里,一只装完打印油墨的蓝铁皮桶,不细看和旧茶罐没有多少区别。学着电影电视里喝盖碗茶的样子,一手端碗,一手优雅地刮着茶沫,边吹边品,很是得意,大谈香片之香气,就像喝了多年的老茶客。
其实,喝来喝去,春夏秋冬是一个味道。偶尔买了一两花大方,被青草的鲜香所迷惑,喝完再去买时已断货,渐渐就将那香味淡忘了。但那鲜嫩的青草香,已深深地藏在味蕾的记忆深处,不时冒出一股。大概就是从那时,我好像理解了绿茶之绿,全在一个鲜字。
后来,调入市里,又在糖烟酒公司经理办和业务科工作,天地从此广大起来,对茶叶菜有了更宽广深刻的见识和体验。坐办公室的人多喜欢喝茶,就是最初不喜欢的,受环境影响,慢慢习惯成自然,况且迎来送往少不得茶,不喜欢也渐渐变得喜欢,进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打水泡茶。那时多是绿茶,不过品种产地杂些。最常喝的有龙井、碧螺春,碧螺春是绣球的,香味独特,很是喜欢。
每年要发防暑茶,是中档银毫,墨绿的条索上爬满雪白的绒毛,落了霜似地,很好看。最好看的是君山银针,泡在玻璃杯里,如须发有序直立,如旗,如森林,不要说喝,光看看就是一种享受。据说很名贵,我得到两泡,一直舍不得喝,几年后泡时,立起的杆东倒西歪,如枯草漂浮。我这才真正感受到绿茶鲜的含义,所谓一年茶,二年草。又听懂行的人说,绣球类碧螺春多是次茶陈茶,重炒后当新茶卖的。真正的碧螺春状如细螺,色碧如玉。后来曾得到一小礼盒,已近年根,早不新鲜。
夏天的绿茶,并不像夏天的瓜果,属时鲜果疏。夏绿产于春,分雨前雨后,以谷雨为界,也有以清明划线的,分明前茶和明后茶,之后的绿茶就失去鲜嫩,叶子又大又老,涩而无味。但最好的绿茶还是雨前茶,一芽或一芽一叶,鲜嫩无比,喝过后当菜吃,鲜香有味。许多人有嚼茶渣的习惯,但那茶多是雨前龙井。普通的绿茶,叶片已老,愈嚼愈难咽。
在北方,要喝到新鲜的绿茶本来就难,再加上茶叶市场鱼龙混珠,能遇上品质良好又新鲜的绿色,那真是一种福气。偶尔遇见,价格太高的买不起,适中的品色总有些遗憾,勉强买上一二两,紧省俭着就喝完了,根本没有闲心想茶好茶坏,真正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茶,解渴而已,离琴棋书画诗酒茶的茶很远,谈不上品。自然不会有大观园里妙玉的茶论,贾母的讲究。
直到多少年后,人到中年,自己做了报社广告报主任,给茶叶店做广告,抵顶茶叶,才多了起来,吃了哑巴亏,才学了许多绿茶的知识,其实只是常识。夏天绿茶销售旺季做广告,结账时已近秋天,到了绿茶销售品饮的淡季。老板很慷慨,说,给你最低的价,最好的绿茶,碧螺春和龙井,还免费装桶。先看品质,再冲泡品尝,觉得还可以,就提货走人。过了段日子,我才反应过来,这么多绿茶,老板卖不了,我们又何尝喝得完,春节一过,转眼就是清明,新茶一下来,抵顶回的绿茶就成陈茶了,淡而无味,一文不值。
从那以后,我就很少喝绿茶,改喝铁观音、大红袍了。除非得到上好且新鲜的绿茶,不过,长久不喝,尤其是夏天,还真想念清爽淡香的绿茶。
好在后来网络发展迅速,先是博友,后是微友,天南海北地多了起来,时不时地会快递些产地绿茶,特别新鲜,足够我尝鲜。
我原有两套喝绿茶茶具,全是景德镇细瓷,一套是梅花手绘白瓷,壶高,杯大,很飘逸;一套是豆青色仿古羊樽,厚重大方。用过一段日子,总感觉有些大,适合四到六人品茗,有六只杯。而我平时只两人,从量上到时间水温都不好把握,逛茶店时,买了一壶一杯,都是纯日本进口全手工耐热硝子,玻璃薄而耐热,光洁而不刺眼,轻盈而有厚重感。壶小巧玲珑,漂亮如西施壶,但壶嘴特别长,很像老式茶壶。杯是飘逸杯,我一个人时泡茶喝,沏一杯上好的绿茶,看叶片舒展,漂浮起落,赏淡绿黄亮的茶汤,揭开盖子,小口小口地餟着,慢慢地咽下,清爽,淡香,如漫步在雨后阳光流淌的青草地上。但最常用的还是玻璃小壶。
那壶虽小,容量却大,一壶足够倒两盏,我最初用虾色的官窑盏,后来用景德镇古兰花碗,一壶正好两碗,不会超出碗中上的沏茶线,可见壶的设计者是颇具匠心的,深谙唐宋茶道。玻璃看似普通,其品质却非一般玻璃可比,不易挂垢,即便有些污,一洗如初,不会因日久年深而变色。每次滚水烫壶,如空山新雨,注水后,投入龙井或碧螺春,干茶漫漫沉落,芽叶嫩绿如初採,至终不会变色。那年清明后不久,杭州文友寄我两小桶上好的龙井,条索均匀,色泽少差,非狮峰即梅坞,一泡清香徐来,再泡,清爽甘纯,是我从未品尝过的好龙井,茶毕,用嫩叶清水拌豆腐豆腐,或嚼着吃,果然没有一种青菜可媲美。
喝完四两龙井,再喝朋友所赠的慧明金奖绿茶,其清,其纯,似乎均有所不及。停了一段再喝,龙井的味道渐忘,全是慧明的味道,感觉也很不错,是我所品过的好绿茶之一,那初泡时腾起的茶雾,那沉落起伏如蝉蛹的芽叶,的确很有禅意,很像后来喝的普陀山佛茶。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有那么两年,迷上普洱生茶,就很少喝绿茶,玻璃小壶便也闲置起来。身边的朋友得了自以为不错的绿茶,知我好一口,就送我一些分享,品尝后,感觉好虽好,但与我记忆深处藏储的好绿茶相比,真的有所不及。有回朋友去山东日照,带回新鲜的日照龙井,包装小巧精美,但试过两泡,有些失望,其实也在情理之中,新产地,缺少历史的沉甸,自然和西湖龙井无法相比。剩下的绿茶转送了喜欢的朋友,放在我这里不喝,隔年如草,可惜了。
我几乎忘记了绿茶的滋味。有时候得了上好的泉水,忽儿又想到绿茶,要是有好绿茶泡一壶,一定别有滋味。绿茶,对水的要求特别高,自古就有狮峰龙井非虎跑泉水不泡的说法。
今年初夏,一位不是很熟惯的文友,要寄我一点她们那儿的信阳毛尖,一再强调,真没有别的意思,见你爱茶,就想送一点我们产地的名茶,也是全国名茶之一,看尝尝如何。我分外感动,尤其是钟爱的茶叶,往往没有一丝推辞的勇气,但常常深感受之有愧,受人桃李,当回报以琼瑶,可我桃李尚无,哪里又有琼瑶呢。诚恐诚慌之余,便心安理得下来,还是平静地享受吧,莫辜负了美茶,更不要辜负了朋友的美意。
在这炎炎盛夏,沏一壶产地的名茶信阳毛尖,先热后凉,先热后爽,清香甘醇,回味无穷,的确是佳茗,和我曾喝过的毛尖不一样。
绿茶,全在一个鲜字,一个嫩字。时间,境地,机缘,鲜嫩最是难得。有好茶喝,的确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福气,清福,也是福报。且喝且珍惜。
静子,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特邀作家。
山西省作协会员,中国大别山书画院名誉院长。
年始发表散文余篇,有作品入编散文选本。
出版散文集《乡村拾遗》《镶嵌在记忆深处》。
散文《大地物语》福建文学五店市散文提名奖。
散文《村庄史》第二届蔡文姬文学奖等。
人物名片